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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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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流采便帶她離開了籍符峰。說也奇怪,他們一走到山底,籍符峰便瞬間白雪茫茫。夙月使勁擦了好幾回自己的雙眼,才相信了這個事實。

再後來,流采帶她來到了葉隱山。這葉隱山實為凡人修仙之處,在這裏的人必須拋棄塵間的一切煩惱顧慮。努力修習,最終修成正果。這也難怪在籍符峰發生的那些怪事了,原來這流采卻也不是一般人。

在葉隱山的日子一過就是四年,夙月已經不知不覺長成了個大姑娘。在這葉隱山上,大多是流采的弟子。夙月始覺吃驚,畢竟流采年歲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卻竟然有如此眾多的弟子。但流采卻也不是這葉隱山的老大,聽說這葉隱山上還有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老,可以自由通入仙界凡間,但從不輕易露面。對於這種傳說,夙月開始將信將疑。可後來,見識了許多凡塵無法理解的場面,便也開始相信了。

流采從來沒有承認夙月是他的弟子,因此眾人對夙月確也不知如何稱呼,便只得直呼姓名。然夙月在這葉隱山上歲數最小,又十分乖巧,眾弟子們對她甚是喜愛。

只是這流采對夙月的態度確實冷淡了些。四年來,流采幾乎未曾與夙月有過交集,加上他來無影去無蹤的作風,夙月想要見他便更是難上加難了。眾弟子們雖嘴上不說,但心裏還是清楚流采確實對她有些不待見。不過這到引不起弟子們的半分嫌棄,他們對夙月到底是極好的。

夙月初時確也略感沮喪,畢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對自己的厭惡實在讓她摸不著頭腦。所幸,大家對她也都不錯,才讓她沒有再想許多。

夙月生來凡胎,也不妄想那得道飛仙之事,她便自願負責葉隱山眾弟子們的飲食起居,但由於大家都很照顧她,能自己動手的都幫她做了,因此她倒也十分清閑。尤其是眾弟子們練功的時辰,她幾乎無事可做,常常百無聊賴的在一邊觀看。

所以,今日流采的出現,著實嚇了她一大跳。然而弟子們正屏氣修煉,無暇顧及此處。

“流公子。”既然流采不喜歡自己,她也不好過於討好諂媚。一聲公子是她能想到的最合乎時宜的叫法。

“跟我來。”流采輕輕地掃了她一眼,旋即轉頭就走,那姿態仿佛在看一個毫不相幹的擺設。

夙月便傻傻地跟了去,兩人一路來到了靜華潭。

靜華潭是眾弟子練功場外不遠處的一個小潭子,四周皆是悠悠碧荷,甚是賞心悅目,但這池裏的水卻是千年寒冰化成,看似溫和實則冰冷徹骨。弟子們若犯了錯,便來此處懲戒。但這對弟子的修為卻是有好處的。可若是凡人誤入潭水,恐怕後果不堪設想。所以若非有人陪同,眾弟子們也向來不讓夙月靠近此處。

夙月每次來這裏也會分外小心,皆因她那打小就禁不住寒的身子。

“明日你將離開這裏,快些收拾好東西。”流采的口吻似在說一件與他毫不相幹的事情。

“流公子,你這是?”夙月以為他終於要將自己趕出葉隱山,竟有些局促不安。

“此地已不再容你,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流采背過身去。

夙月心中不免有些難過,她早知自己不是個討喜的主兒。但若真要被人趕走,心裏也不是滋味。況且天大地大,她要在何處容身。

“夙月不明,所為何事?”也許,真的是有重要的事吧。

“他日你自然知曉。”流采的回答怎麽看都像在搪塞,可偏偏恰如其分地堵住了夙月的嘴。

“夙月不想去。”夙月也不知自己是何處吃的豹子膽,只是她以為,流采既然把她救回來,那麽一切自然是有商量的餘地的,況且葉隱山的眾弟子們也不怎麽嫌棄自己。

流采並不答話。

兩人之間仍隔著一段距離,山間清風緩緩吹來,似乎夾雜了一段悠揚的歌聲般人讓人迷醉。夙月竟然忘了此時冷峻的氛圍,自顧自地閉起眼來。微風輕輕撫著她的發,掃過她秀麗的額角。

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此刻,竟是殺機重重。

流采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她的眼前,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骨節分明,瘦而有力。他的臉依舊相當平靜,只有那雙噙滿憤怒的雙眼洩露了他的情緒。

夙月拼命掙紮,卻無半分作用。

“你奪了聆臻的身子,理應還給她。你過得這般逍遙自在,她卻不得轉世,魂魄遲遲沒有歸處。你竟還敢說不想去,你要霸占她的身子到什麽時候?”流采的手又加重了幾分力道。

夙月幾乎窒息,神志也越發游離。

聆臻,聆臻?她認識嗎?

是那個送流采佩劍的人。

流采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便松了手。夙月幾乎跌坐在地上,大口地呼吸著。

“我真是恨你,厚顏無恥地占著她的皮囊。若你還有些良知,也斷不會說出這種話的。不想去?恐怕由不得你。”語畢便隱了身形,消失了。

葉隱山依舊是那般風光秀麗,世外桃園的模樣。可夙月卻覺得,自己仿佛瞬間跌入了深不見底的冰窖裏,無法動彈,冷徹入骨。

聆臻?究竟是誰?為何流采竟一口咬定自己奪走了她的皮囊,可是這十六年來,經歷的事情歷歷在目。

這具身軀無疑是她的。

夙月不喜歡輕易掉眼淚,即便是現在,被人深深的厭惡著。罷了,葉隱山原本就不是她該來的地方。既然是一個過客,離開此處便是必然,又何須在乎何時啟程。是時候回到她原來的那個世界,無論多麽不甘願。

既然已經打定主意,便徑直往廂房走去。步步似有千斤重。

年齡最小的葉隱山弟子葉寧如今正躲在假山後面。

夙月是她在葉隱山最好的朋友,兩人情同姐妹,加上夙月平時無微不至的照料,她是萬萬不能讓師父將她趕走的。幸好她方才練功的時候偷懶,跟了上來,也幸虧師父大概是急怒攻心,才沒有發現她。不然依著夙月的性子,斷然是會默不作聲,自己偷偷收拾包袱走人,而他們也將會被蒙在鼓裏,到夙月已走才會知曉這件事。

葉寧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自己在這葉隱山打小便受盡寵愛。可夙月自打來時便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什麽事都搶著幹,生怕大家討厭她。師兄姐們對她稍稍好些,她便受寵若驚。但也由此,大家越發喜愛她。也不知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養成了這副性子,什麽都往肚子裏咽。無論如何受委屈,表面上仍能波瀾不驚。

實在不能再讓夙月過無依無靠的日子了,想當初得知夙月的身世時,自己就曾信誓旦旦,有她在,絕不能再讓夙月受委屈了。這次,自己必須得好好想想法子。

葉寧連忙跑回弟子們練功的地方,將此事告訴了眾弟子。大家圍在一起商議著,但能不能讓師父回心轉意,他們也確實不敢保證。畢竟流采這個人,太難以捉摸,大家都很難猜中他的心思。

“師父,請不要將夙月趕走。”眾弟子跪倒在地,挽留夙月的決心盡收流采眼底。

“我沒有要趕她走。”流采語氣冰冷。

眾弟子們面面相覷,師父一句話便把他們先前琢磨的千言萬語給堵住了。

可葉寧實在是氣不過,師父明明就是為了那個叫聆臻的女子要趕夙月出門,如今卻裝成一副“與我何幹”的樣子。

“師父竟真的要為那個叫聆臻的女子而將怡個孤苦伶仃的孤女掃地出門嗎?我本以為師父品德高尚,沒想到也是如此的自私自利。”葉寧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她的一席話讓眾弟子們頓時炸開了鍋。

對於聆臻這個人,年紀輕些的弟子自然是不知曉的,連大師兄也只是略有耳聞。弟子本不應該如此聒噪,但師父竟被一個女人羈絆這種消息實在太令弟子們驚奇,也難怪有些弟子竊竊私語起來。

流采幾乎是一瞬間便到了葉寧的身邊。

“你說什麽?誰告訴你的?”

葉寧竟第一次實實在在地感覺到師父身上的殺氣,不由得哆嗦起來。尤其是流采那種嗜血的眼神,更是讓她心驚膽戰。從未見過他為何事如此動怒。看來,聆臻那女子對流采而言確實意義非凡。自己竟敢在老虎心尖上動心頭肉,真是不要命。

如今的葉寧,腦袋一片混沌,著實被流采的氣勢嚇得不輕,竟然暈了過去。

流采見她昏倒,並不扶她,憤憤地走了出去。

一定是她,一定是她說的。山中大弟子雖有人知曉聆臻,但他們斷然是不敢妄言的,年紀小些的弟子更是無從得知。除了夙月,再無其他可能。想不到過了這三百年,她那愛嚼舌根子的本性永遠也改不掉。

夙月,幹得甚好,奪了她的身子,毀了她的心。如今還要她不得安寧,活在別人的流言蜚語之中。甚好,確實甚好。

若不是為了聆臻,我斷是將你粉身碎骨也不夠的。

眾弟子們都著急著葉寧的安危。那麽流采的消失,自然也不大有人在意。

何況流采向來是來無影去無蹤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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